2009年11月2日 星期一

中國歷史學會第45屆年會理事長致詞

中國歷史學會在台灣成立以來,迄今亦有數十載,想想它在當初成立之時,不但聚集臺灣歷史學界的精英,也聯同海外漢學界的華裔學者們一齊聚在此學會之下,凝成一股學界的力量,在大時代的動盪之中,延續了學術研究的命脈。這一回顧,乃是從學術的角度重新省視中國歷史學會的位置於今日,可得而言者,相信會引起許多會員的共鳴。這樣的觀點,同時也在證明一點,凡是真正的學者、真正有心從事治學問者,總是「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以及「歲寒然後知松柏」的,不管是在校園、課堂、還是書齋。正是此種讀書人的風骨精神,讀書種子遂得以續其命脈,在「師-生」授受中傳遞不絕,在「冷風熱血、一堂師友」中砥礪而勵,那怕是一線縷縷,也終將在「元亨利貞」的「貞下起元」之運會轉移中,迎來時代學統的風會骨氣,證成下一代的風嚮典範。
悠悠的時間與光陰,常在不知不覺中讓人產生錯覺,以為生命階段還在當下,然卻每每總是於不知不覺中「俱往矣」都成了歷史憶往。當現在已被推移成其為歷史之時,必然總會想要伴隨著某些歲月深刻經歷所成就的生命深度,那一沙灘留痕駐足的一點渴望及奢求,是為了後浪來時能夠看到些甚麼,年輕的朝氣雖傲卻有理想、雖妄卻不假,這應當是回顧與懷念中國歷史學會的前輩時,想像他們必然是會如此期望下一代的。
今天,中國歷史學會便在這樣的轉折點上。憶往先賢、把握當下、迎來新血,這應當是一種無可如何的時間推移,正是在此推移中,時間雖然無可與之對抗,然而這偕流而逝的時間感受卻也給人在游向未來的同時,還可有一分可油然而興的擔當希望,特別是在這近一世紀、一甲子的編年運會的年代,不由得不讓人想起每個朝代都會醞釀出來的讀書人以及眾家讀書人薈萃出的士大夫扛鼎一朝江山的印象。
當年我的老師宋晞先生還在協助蔣復璁、趙鐵寒、方豪等先輩推動中國歷史學會的業務時,我還是一小孩子而已;一轉眼我成了博士生,擔任宋先生的助理,處理公務,當時宋先生已是中國歷史學會的理事長。那兩年宋理事長著實為歷史學會推動了不少有意義之事。與今日相照,中國歷史學會依然尚存有許多大老前輩,退而不休,風塵僕僕,想為歷史學界做些子事,這是前輩們的風範;也有許多中年學者,在成熟的學術根基之上,開始做些能做與想做的事,以為後來繼之的年青熱血者鋪出一坦坦的平台。這些都是我們能看到也能感受的的世間人生事,只要我們用心觀看與想看想感受的話。
歷史或史學這門學問自然「在歷史中」也有它自己的浮沈,不是每一個時代歷史學都是大熱門,就像現在!但世間亦往往有些子事,不是因為乘在風頭上熱門與否,才有其意義;往往在淡薄的年代,也才更能看出傳承的重要,與夫真能擔當傳承之認者有何人!在淡泊的治學之心靈中,可以看出邊陲治學努力的重要;而同時,要能看出邊陲其實是一種中心的不務正業、或是居於邊陲只是一個時代的學風想要轉型走上正道,臨此深淵之際,卻嘆找不到人來努力,往往也是歷史上常見的悲銘失寫!如果不想讓時代的中心軸流失了大本之學,流為迂腐之浮言,那麼,一個組織、一個單位、一個歷史人要做出的呼籲之言,大概也就僅止於此了!可進,則進;不當進,則退處書齋;有所為也,有所不為也;我們已感受到了。1911年迄今是一個已過一甲子而將屆一個世紀的編年;身為中國歷史學的理事長,面對另一個方將渡過一甲子的編年所紀,所進於言者,不在於《春秋》「正月」所書者為何所「統」,而更當在於史學應當與世道、與人心合繫於一事的「學有所本」!孟子之所謂「待文王而興者,凡人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我們以此來期許新一代中國歷史學會的成員會承擔的更好。
誠心祝禱中國歷史學會的每位會員都能身體安康,安康方能安然地活在當下,安然方能激發生命自生活當下向上提升一階,提筆書寫大史,儘從學問中來!


李紀祥 於200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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